客栈、小船、古驿道 。
岁月流逝,我们渐渐成长,而陪伴我们成长的人陆续相离。
“客栈、小船、古驿道”我想这该是最恰当的描述了。
曾祖母的离去,是有迹可循却无法置信的。
“她现在故意慢慢儿走,让我一程一程送,尽量多聚聚,把一个小梦拉成一个万里长梦。”
炎炎夏日,窗外的虫儿奏起的交响乐未免有些“聒噪”,整栋楼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过于雪白的病床前,一个小人儿正百无聊赖的晃着脚踢着床脚上的滑轮,嘴里念叨些“天天来,烦不烦”的话语。床上的人很健康,不说胖也不瘦,正一脸兴意的说着老掉牙腻死人的老故事,床边小人儿的父母长辈状似感兴趣的听着,时不时提几个小问题,表示自己一直在听。小人儿或许是晃得无聊了,就玩起了手机,再也不注意其他的人了。
“这我愿意,送一程,说一声再见,又能见到一面。”
又几日,天气愈发热了,窗外的交响乐奏得更“有力”了,窗边草儿的边缘开始被光“灼伤”,被热“震伤”。而床上的人的病开始加重了,当小人儿再见到她时,她的身上已经贴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线,旁边一个状似显示器的东西,上面显示了各种各样的曲线数据,小人儿顿时慌了,而表面上却只得握着那不知何时已经骨瘦如柴的手轻轻上抬,静静的看着床上的人,小人儿无话可说也无话能说。当小人儿感觉握着床上人的手累时,便稍稍下坠些,却发现“显示器”上的有些数据消失了,小人儿赶忙继续上抬起手,才猛然意识到床上的人今年,97岁了。
“离别拉得长,是增加痛苦还是减少痛苦?我算不清。但是我陪她走得愈远,愈怕从此不见。”
没几日,是妈妈陪床,我在侧。这时的天开始渐凉,虫儿也有些懈怠它的“音乐会”了,但窗边的草儿却是伤的更厉害了,难道真是温水煮青蛙?我看着床上的人,晃去不切实际的想法。从前我与她告别过不知多少次了。那时她总说:“你这孩子,怎么又要走。”而最近,自认数学还不错的自己竟算不清自己和她告别的次数了,这时的她双眼无焦,内心放空,我的爷爷说:“她累了,你们先回去吧。”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我不知内心涌上的是什么,我只知我要快些离开这间压抑的房,不然我的面无表情下一秒就是悲伤泪流。我开始意识到纵长梦万里也终有终结,纵人有气运也终不免一死。
“古驿道烟雾迷蒙,杨柳成行,杂树丛生,野草兹蔓,几棵苍松翠柏掩映着谁家的陵墓。”
是时,窗外雷鸣阵阵,月不漏影,倾盆大雨,漆黑的夜幕霎时被一道白光斩开,尽头真是那株不能再堪一击的草儿。病床上的人也彻底随光随草消失在了古驿道上,我跌跌撞撞冲到窗前,企图抓住那道白光,寻她回来,却不过痴人说梦,她的“小船”消失在了窗外,我只能看着。
“我实在不想动了,但愿变成一块石头,守望着我已经看不见的小船。”
那天夜里,雨下了一夜,雷闷闷的响,光不停地闪。我记得之后人们都说“几十年都没见这样厉害的天气了,你曾奶奶厉害啊!”是啊,曾奶奶一生都很厉害,她勤劳努力,记得有次她儿子有位局长学生探望她时表示:若非生不逢时,曾奶奶的成就不低于自己。是啊,可是,上天可不会因为这偏袒了她,她最终也还是驾着那艘破败的小船消失在了古栈道上。
杨绛先生的《我们仨》写的既寓意深远又简单易懂,我不能以我薄弱的学识评析它优良,只能说当我在阅读它时我感同身受,当我在回味它时我痛彻心扉,在我赏析它时我深深折服。杨绛先生写“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我呢,在思念的又岂止仨呢?
现在我在古驿道上奔波,父母在时时更换客栈,祖父母在小船上,我该如何阻止客栈的更换,阻止小船的远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