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你总是挂一盏风灯,在你门前的树上。
我每天傍晚驱车归去,便见它在柔和醉人的暮色中飘荡。
偶尔我会远远地停下车,静静地摇下车窗把目光投向你,说不出原因的此时我的内心出奇的平静,没有了急切焦躁,没有了纷纭烦扰,没有了荒芜杂念。也只有在此时,我的心才会如湖泊一般,宁谧,澄澈,只会静静的反射日月光华,只把最纯洁的美好印在湖底,只会在微风吹拂下偶尔泛起层层浅浅的涟漪。
你的小木屋在余晖的映照下与周围掩映的树丛一样被镀上了一层金辉,多少次都恍惚了我的双眼,让我满怀温馨的憧憬静静地看着,猜想着你的模样,你的歌声,你眼里的笑意。
总是在我不经意的瞬间,你便飞也似的跑出来,羞怯地摘下灯,又踮着脚尖,一溜烟地奔回你的小屋,急速的旋转让你的金色长发在空中飞舞,这是多么灵动的一抹色彩就这样散开在我的视线中,晕染在我的脑海里。
你,只如一缕清新的微风吹进我的世界。让我来不及看清你的模样,甚至为我的冒昧而向你道歉。所以只能在你清脆的关门声后,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你跑动时飞舞的裙边,带落的花瓣在仿佛凝滞的瞬间里以广角镜拉长的姿态缓缓的落下。也许慧黠的你早已猜到,你鞋子上不只沾染了些许花园的泥土,还有我长长久久的目光,又或许你不知道,只是以一个孩子般纯真善良的心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无论怎样,我想它都可以跟随着你在你的天地里回旋舞蹈,最好你再跺跺脚,这样它就可以在一个你永远不会注意的角落里默默的欣赏它的维纳斯。
多半的时候,我只是匆匆驱车而过,甚至来不及摇下车窗,来不及多看你几眼,便只见小窗内侧坐的你,微扬着手,仿佛招呼,又道一声晚安。
我猜你的笑意一定很美,因为它陶醉了春光在你的门前,你的花园斑斓旖旎,不知吸引了多少流云驻足,多少清风徘徊。
于是每一次经过你的灯前,我就加深一次矛盾。

细雪纷飞,满眼银白的冬夜,本是我急着回家的时刻,因为我那白发的母亲,正生起一炉红红的炭火。只是雪花飞上车窗,稍稍作了片刻的依偎,在我的眼里竟然变成万盏你门前的风灯。
斜光朗朗,白画特长的夏季,本是我急着回家的时刻,因为我那初试步的幼女,正坐在草地上嬉戏。只是黄昏的天空,出现我所熟悉的晚霞,在我的心里竟似你那羞怯的面庞扩大,从四面向我涌来。
于是我便一次又一次地短短停驻,静静看你摘下风灯,又轻盈地奔去。
或许那盏风灯是为我而悬吧。
或许是为每一个孤零零穿过这林间小路的人而悬。
或许你只是希望有个人能欣赏你巧手做出的风灯。
这些事我都不想知道。
只是想,如果有一天那盏风灯不再悬挂,那扇小窗不再敞开,那少女不再飞身出来摘灯,那脸上的神采不再羞怯。
只是想,如果有一天那少女变成了妇人,妇人佝偻了双肩,而那盏风灯依旧。
只是想,如果有一天我随着你的风灯和长发,走进你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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