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和明明都是爱写文字的小孩。
有人说,一旦与文字沾上渊源,快乐便会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顽童,跑到了天边。青春里,我们侥幸摆脱了潘多拉的诅咒,依然快乐高兴。每当寂寞时,我和明明便会望着天空,像张爱玲一样,做着一个天才梦,不过我们不是十岁,而是十七。对着星星发笑得日子,星星不笑,我们笑,那种寂寞的笑,既漂亮,又落拓。我的笑不如明明的迷人。别人说,明明的笑优雅的像一只猫,嘴角微微上翘,性感的不得了。十七岁的年纪,风吹花瓣如同破碎的流年,一直不喜欢花季这个名字,于是老和花痴联系在一起。那时我和明明一起听歌,静静地歌,远远的,坐在路边看行人,思想漫天遍野的如柳絮飞。飞过沧山,飞过泱水,如行板,如秦腔,像华丽大剧院的水墨腔。然后,夜幕降下来,如华丽锦缎般诡异,灯红酒绿中穿梭着行人,我们的微笑没有被路人的假笑同化。
一直,我相信生命的脆弱和不堪一击,祸事到来时,便会歇斯底里的哭,没有天空,无所谓太阳。哭过以后,仍旧高兴回望,月亮在天空中,我知道那不是我的,是大家的。明明这样说,要喜欢午后的夕阳,因为它让我相信,生命的顽强和颓废后的希望。于是我笑说明明像个诗人,因为我讨厌那种多情流汁热情过火的纯情如青草的伪诗人。
十七岁,美好如素绢。那时,我和明明都有一双翅膀,不过只有拥抱才能飞翔,于是便做了最好的朋友。其实明明有一个好朋友丁丁,因为他没有文艺气质,所以我们很一般。那时年少,不会勾心斗角,圆滑世故终不属于我们,敢爱敢恨敢撒娇,敢作敢当敢逃课跳墙。曾经,我和明明一同走过青春,穿过紫藤,穿过木槿,穿过大片的荠麦田,只能在无人的荒野,眼前闪过时隐时现的悲伤和无常。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推开窗能看见蓝色的天,我和明明一致坚信,蓝天是赏给我们这对天才的,尽管,我们没有张爱玲的显赫对世俗的冷眼旁观和文字的冷艳。甚至,我们会想,在那一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种下满塘的荷花,待结出莲藕,开出盛夏。
那时青春,滑过了流年,真的不曾记得上帝如此苛刻,赏给他的信徒快乐,必然要给他们一个缺了口的苹果。看我和明明疯狂了这么久,于是上帝不乐意了,叫我们慢慢长大。疯狂之后便是不痛不痒的活着。18岁,升入高三,我和明明始终要长大,带着忧怨的心情不情愿的长大。按时长大,或许是一种幸福呐,十分不喜欢这句哄小孩子的话。“我不想我不想长大,长大以后就没有童话。”尽管我和明明向岁月表达了我们的愤懑和不满,但流年依然轰轰烈烈的追赶着他们逝去的兄弟,扔下目瞪口呆的我们。于是,我开始明白终究不是刘翔,博尔特之类,有足够的精力体力和时间博弈。我和明明开始相信,成长是一种幸福。然而,信仰和现实终究是两码事,我们没有了那时的疯狂和尖叫,没有了见面的喧嚣和打闹,没有了夏天的味道。我选择了文科,明明选择了理,没有时间在阳台上左顾右盼。那时,热情如推销员的老师向明明这个名副其实如假包换的天才介绍着各类名校,让我恍惚中以为,清华北大是超市,想进就进,浙大人大是厕所,想上就上。明明的却是天才,理工科的他让其他人羡慕嫉妒的翻白眼的是写得一手好文章。先前,我一直逼他说是因为受了我这个文艺青年的熏陶,他才在写作中有所建树的。最终,明明在我的糖衣炮弹的轰炸下屈服了,代价是每次去寝室我负责提水。多年后,我向明明表达了我对他的恨,就是请我吃了一顿市里最贵的自助餐,那以后,我于是不再对自助餐感兴趣。
高三,我不得不用一个很俗的说法是没有硝烟的战争。这场战争中,我们即是胜者也是伤员,那时,不能像十七岁时去大街上疯狂,或假装文静坐在走廊里读一本很文艺的书,事后引一群女生一步三徘徊,我和明明相视一笑,继续神经质倚在对方背上,那真是一道风景。那时,明明能写出曼珠沙华的文字和气势磅礴的律诗,写完之后我便大声朗读。一次明明参加《萌芽》大赛,只得了优秀奖和Jack jones的T恤,那种失落如风下隐藏的暗流。我们一起去便利店买了两瓶可乐,摇晃后迅速打开,空中迅速出现了两道刹那芳华,美艳缱绻。
高三,像风一样走过像在刀尖上舞蹈,轻盈,由脚到心的痛。毕业了,高考失利,明明去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我在本地上大学,长大了,依然快乐。我们没有用高三来衡量生活中的幸与不幸,因为明白,生活有,就要珍惜。
十七岁,青春散场,美丽纯净如素绢水中涤荡,越是美丽越是落寞脆弱,在阳光下像盛夏的泡沫。小四说,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见陌生的人,听陌生的歌,看陌生的风景,便会在不经意间忘记曾经想要刻意忘记的事。我想我不会,那些曾经被流年冲散的的记忆中,我和明明无悔昨天当年。记忆,一定会像戈壁上开出的花朵,绚烂无风后,证明你我存在过。
流年易逝,人不会消失,青葱岁月中,我们种下大片的荷花,长在曾经或现在的伤口上,生根发芽,蔚然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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