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公交车,依旧是七路的老路径。人太多,便坐在了倒数第二排,座位很高,头可以与玻璃上最空的地方平行,于是便看到了那些——行道残树。
小学时学过课文《行道树》,那是一排排挺拔、瘦小的树。不清楚名称,作用却颇丰。凝神细看路边的树,一个个碗大的疤,并不平整,有着深黑泛黄的颜色,如一张张哭泣的嘴,却也啜不出声音,只能歪斜着身子朝天长去,奋力又挣扎。
朋友介绍说那好似是一批年纪如我们父辈一般大的树,在淄博刚建时,就已扎根落土。几十年来,地下的树根已是力量庞大,已是盘根错节。地上的也可以过滤阳光、遮天蔽日了。慢慢地城市发展了,道路该扩建了,可那么轰隆作响的机器却对这一排排的树毫无办法。路扩不开,城市便扩不大。看着生机盎然的行道树,机器还是心软了,轰隆隆地响着,远去了,留下这一排排威武的树们昂首生长,笑得茂盛。
树长得高了,树冠便大了,堂而皇之的伸到了路的上空,将阳光挡下,在路过的汽车上留下阴影。那轰隆隆的机器又来了停在了树前。电锯将树的枝桠慢慢切割,树在尖叫,随着那电锯的银光将尖叫狠狠地扔到路上,摔碎了树荫,摔碎了阳光,摔碎了那些深绿茂盛的过往。机器走了,并且还带走了那些本该向阳光招手的枝桠。轰隆隆,轰隆隆,震落了残树上的树叶,朔风将它们撒得很高,高到可以构建出以前的枝桠。

行道树残了,有着畸形的身体。宽敞的的路面望去,已是空空的一片,再高的车也挡不下了吧。那一排排的树挥舞着半边的手,喊着痛苦,喊着悲伤。于是路过的每一辆车都会看到它们哭泣的嘴,路上的车鸣也混上了那一声声的尖叫与悲鸣,冲破城市的天空,呼唤着那早已远去的残枝:归来、归来!
时间久了,再没人注意那悲鸣的残树早已消音,只余下一个个疤口,风干在阳光下。树身挣扎向上,却再不敢向路上伸出一只桠。如此,便是久了。
坐在车上,看着深黑泛黄的残树,却又想起了那些特定时期挂着五和四标牌的人们,无端的横祸,斩去了他们的枝桠。付出的是全部,获得的是残缺,却依旧守在祖国进步的路上,挣扎着身体,向上攀生,悲鸣早已堙灭在历史的怒吼中。他们互相依偎,互相鼓励,再残破,也要生长,向着高处,向着光明,蜿蜒向上……
车速渐缓,进入站区,那些树已看不见,可双手一握,还在庆幸自己的健全,想到那些行道残树,心中又是一片疼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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