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东有花山,我靠直觉加一张地图为同游者领路。干松崎岖的黄土路,飞扬的尘土,废弃的旧建筑,便是离开市区后前往花山途中的见闻。同游者早已失却了刚出校门时四射的激情,只剩我一个人独自享受猎人般觅路的乐趣。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花山,但远观即已令我略感失望。矮矮的山头上挑着一座小亭子,天是灰里透蓝,山是灰里透黄,路是纯正的灰水泥,一切仿佛都是灰的。既来之,也只能上山了。
去得算巧,正赶上花山庙会。从一进山就是人往人来,小贩小商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此之庙会,亦无甚可观之处。虽是堂堂庙会,比之家乡的农村小集犹不及,更是无法与我印象中的庙会相比。沿着土路上山,一路上除了人,还是人,更无甚可看之风景。土山无树。坦白的说,花山也算有几棵树,虽然都是灰蒙蒙的毫无生机可言。山上共有三处庙宇,只记得最下面是碧霞祠。独在异乡为异客,漂泊在外,偶然见到这泰山奶奶的道场,心中不免有一种他乡遇故知之感。同游者有一位同乡,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彩,那丝怀乡的情绪也就不言而喻了。
在山顶的时候,我下山探路回来,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侧身一看,只见一个女孩,大约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正站在路旁让她弟弟给她拍照。在那一刹那,我的思维停止了,时间仿佛也静止了,万物都没了声响,静得只听见我的呼吸。这女孩是谁?仙子?雪肤花貌参差是。我呆住了。我看到她清澈的眸子里流转着动人的眼波,眉目间带着几分天真和无邪,举止间透着少女的青春气息,回风拂柳般轻盈。我不敢久留,迅速返回,与同游者会合,继续游山,却被同游者将此事当作了传奇,百般怂恿我去搭讪。唉!萍水相逢,我是他乡之客,她却正是做梦的年龄,又何必呢?我是天生的孤独,她却有自己的幸福生活,何苦呢?在碧霞祠里,我拜碧霞元君时,心里还是一如既往地求这位泰安人心中的神保佑我父母平安。我对鬼神的态度一向是很有原则的,从不轻易膜拜,但这次却专程拜了九天玄女,求她保佑那个女孩平平安安,得到幸福。聊尽心意,算是不枉了擦肩的相逢吧!
从花山顶下来的时候,踩着铺满沙子的黄土,顶着燥人的烈日,山风夹杂着沙子打在脸上。我望着山下的广阔,心中油然而生出一个念头,当年李白沿着蜀道回长安,莫不是也这般孤独地豪迈?我不过是栉风而已,他却还要沐雨,提着他那把从不离手的剑沿着蜀中栈道一直走回长安,那是怎样的豪情?可我现在却丝毫没有任何年轻的热情。几个月以前,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竟会在这个稚嫩的年龄体会到烈士迟暮的感觉,当真是造物弄人。
下山后,再次跨上自行车,在一家小餐馆随便凑合了点饭,就又准备继续进发了。也许只有在聚餐的时候,我才会借着酒劲让自己痛快一会儿。知我者天各一方。饭后,跟饭店老板娘打听好了四宝山的位置,又继续这难得的郊游。骑车沿着山路艰难地在四宝山下盘桓,同行者借着酒劲,大有疯癫之感。我在无意中发现了能上山的小路,同行者遂下车上山。进山时看到有一石碑,上刻“四宝山生态恢复工程”九个字。恢复?有意思,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放眼四目,光秃秃的山石,光秃秃的黄土,废弃的煤场,废弃的采石场,最不显眼却又最扎眼的恰恰正是新栽的小树。生态是能简单“恢复”的吗?但愿吧!种树总是没错的。坐在四宝山顶,看着不远处的花山,我仍是无法忘记那个女孩的身影。张店无山。我只能这么说。还是家乡的山好,家乡的山真好。一年前的清明,我呆在学校里备考;一年后的清明,我坐在四宝山顶的石头上。
游毕回校,坐在学校机房里,舒服地看着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周韵沿着开满鲜花的铁轨奔跑,我突然想等五一放假时回家看看。也许我并不孤独,我只是需要休息。
我也想像周韵那样,站在火车上,大喊:“阿辽莎,别害怕,火车在上面停下啦,他一笑天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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